本文翻译并转载自The Athletic,原文发表于10月16日,作者Charlotte Harpur。
姆伯莫是从法国小镇阿瓦隆走出的足球少年,以6500万英镑身价加盟曼联的背后,藏着一段充满温情与坚持的故事。童年用面包卷当球踢、因输球在赛场哭泣,从特鲁瓦、布伦特福德逐步成长,家人的陪伴始终是他的底气。如今身披曼联战袍的他,仍保持着谦逊初心,常回故乡鼓励后辈。这篇深度报道,带你走进姆伯莫的足球人生,从法国小镇到曼彻斯特的追梦之路。
玛埃娃-古热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传闻:所有人都在说她的弟弟布莱恩-姆伯莫要从布伦特福德转会曼联,但弟弟对此只字未提。
她把消息转发给姆伯莫后,对方回复了法语“Mort de rire”(意为“哈哈大笑”),接着问道:“你现在一个人吗?”身为护士的玛埃娃当时正在上班,特意走出病房接了电话。
“别跟任何人说,”玛埃娃回忆弟弟当时说,“那些不是谣言,曼联确实感兴趣,我也很想去。”
那年夏天,姆伯莫住在巴黎以南约两小时车程的母亲家中。比他大两岁的玛埃娃回家后,姐弟俩偷偷躲进卧室。“为什么是曼联啊?”她不解地问,“他们现在联赛排名又不好!”
上周,在法国一个偏远村庄的家中,玛埃娃坐在沙发上回忆起这段往事,忍不住笑了。那时她对曼联了解不多,平时只看布伦特福德的比赛。
转会曼联:信念与波折
姆伯莫向姐姐讲述了曼联的辉煌历史:“这是一家能东山再起的俱乐部,他们的比赛计划很有吸引力,我已经下定决心了。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,现在我就是要去那。”
但布伦特福德两次拒绝了曼联的报价。“你签不成了,”玛埃娃对弟弟说。
“肯定能成。”姆伯莫答道。玛埃娃回忆:“他当时真的特别渴望去曼联,在他心里,目标只有曼彻斯特。”
姆伯莫很难开口告诉母亲安吉丽克-古热这个消息,不知道母亲会作何反应。一天晚上,母亲准备睡觉时,他才鼓起勇气说:“我有件事要跟你说。”
“怎么了?”母亲问,“你别吓我……”
“我要去曼联了。”姆伯莫说。
这位26岁的球员希望,在这笔“6500万英镑(8700万美元)固定费用+600万英镑浮动条款”的转会官宣时,家人能陪他一起去曼联的卡灵顿训练基地。
这次曼彻斯特之行,比2019年他从法国特鲁瓦转会英冠布伦特福德(那次转会决定了他的职业生涯走向)时顺利得多。在特鲁瓦,姐弟俩曾是邻居——玛埃娃当时在当地读书,姆伯莫前一年刚和特鲁瓦签下首份职业合同——但那次他要远赴另一个国家,一切都是未知。
玛埃娃说,当年姆伯莫给特鲁瓦球迷写告别信时,她忍不住哭了。“我再也不能随时见到弟弟了,”她眼眶泛红地补充道,“那段日子很难熬,但他很开心,这就是生活。对妈妈来说,打击更大。”
姆伯莫的经纪人当时已经订好了去伦敦的机票,但古热一家此前从未坐过飞机。“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弄!”玛埃娃说。她当时没带护照,不知道巴黎戴高乐机场的停车区在哪,差点误了航班。“我们当时慌得不行。”
家乡阿瓦隆:足球梦的起点
The Athletic记者造访了姆伯莫的家乡阿瓦隆——这个位于勃艮第地区的小镇只有6000多人口,四周是绵延数英里的广袤田野。通过采访他的家人、朋友、前队友、老师和教练,我们得以拼凑出他最真实的模样。
曼联对阵桑德兰的比赛开始前一小时,玛埃娃正在包装一件背面印着“姆伯莫”名字的婴儿连体衣,准备送给朋友当礼物。门铃响了,她的公公让和小叔子阿德里安提着点心赶来,和玛埃娃及她的伴侣凯文一起坐下看球。
“曼联确实是另一个世界,”玛埃娃说,“能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压力不一样,外界的期待也更高。你不能犯错,必须全力以赴。”
鲁本-阿莫林的球队本就压力重重,尤其是在前一周输给姆伯莫的老东家布伦特福德之后。
比赛第8分钟,梅森-芒特漂亮地破门得分,缓解了所有人的紧张情绪。“那是布莱恩传的球!”玛埃娃喊道——此前她和母亲曾去老特拉福德现场观看姆伯莫的曼联首球(对阵伯恩利),至今仍不敢相信现场球迷的欢呼声有多响亮。
电视镜头捕捉到了曼彻斯特的细雨,一家人笑着说“太有英国那味儿了”,但姆伯莫其实很喜欢下雨。第22分钟,他从右路内切后远射,可惜被门将扑出。“射得好!”家人为他鼓劲,“加油,布莱恩!”
“看他比赛总会有点紧张,具体程度要看比赛情况,”玛埃娃看起来很放松,但她说母亲完全不一样——母亲甚至不敢看曼联在联赛杯点球大战输给格林斯比镇的比赛。“我妈看电视时能紧张到发疯。”
童年碎片:停不下来的“足球小子”
中场休息时,家人聊起了姆伯莫的爱好:他喜欢看漫画,通过网络视频自学弹钢琴,赛前习惯在手机上下象棋,还特别在意自己的胡子造型。“别碰他的胡子!那可是他的宝贝!”玛埃娃说。
从阿瓦隆拉莫兰德街区公寓的厨房窗户望出去,姆伯莫的母亲能看到玛埃娃和姆伯莫在“蓝公园”(那里有一个笼式篮球场和足球场)玩耍的身影。姆伯莫小时候父母就分开了,他和姐姐每隔一周会去父亲让家待几天。
“布莱恩小时候特别调皮!”玛埃娃笑着说,“他总在胡闹,一刻不停,我妈都快受不了了。”
唯一能管住他的惩罚,就是不让他踢足球。但就算这样,他也会用泰迪熊或纸片当球踢。“就算只有面包卷,他也能踢得不亦乐乎,”玛埃娃说,“我那时候总护着他。”
11岁时,姆伯莫和姐姐一起进入阿瓦隆的圣女贞德私立学校(每学期学费约80欧元,合93美元)。
“虽然他们的母亲独自抚养两个孩子,但对教育特别重视,有自己的原则,”圣女贞德学校的前体育老师帕特里克-博克尔在校长办公室接受采访时说。
“他坐不住,根本没法在课堂上乖乖待着,”姆伯莫的科学老师凯瑟琳-费夫尔笑着补充,“我还记得他在实验室的样子,我们都很喜欢他,但他一有机会就会说话或捣乱。”
博克尔总是很护着姆伯莫,还说在40年教学生涯里,从未见过像姆伯莫这样的学生。“他就像个‘异类’,特别与众不同。”
尽管个子不高,但姆伯莫的身体素质堪称全面:耐力强、速度快、协调性好。他在学校越野跑比赛中总能轻松夺冠,不仅能赢同龄孩子,连比他大一岁的学生也不是对手。
“太不可思议了!”博克尔难掩激动,“这么小的个子,却总能找到自己的节奏,跑出好成绩。”
在地区比赛中,姆伯莫在冲刺阶段惜败,但博克尔记得这个11岁的孩子跑姿很聪明,展现出远超年龄的战术意识。尽管此前从未接触过羽毛球、篮球和三级跳,姆伯莫也能快速学会,很快就达到高水平。
“他不管练什么运动都能做好,”从5岁到14岁一直和姆伯莫在阿瓦隆队当队友的巴蒂斯特-蓬吉耶说,“运动天赋就是他的本能。”
事实上,姆伯莫的父亲(曾去阿瓦隆队看他比赛)曾参加过世界举重锦标赛。“但布莱恩眼里只有足球,”姆伯莫的邻居、校友兼前队友利利安-克勒东说。不踢球的时候,姆伯莫大多待在家里,和克勒东一起玩《FIFA》《多芬》等电子游戏,还会通过Skype商量游戏策略。那时的他还没养成下象棋、弹钢琴、画画或阅读的习惯,这些都是后来才培养的兴趣。
每周三下午放学早,克勒东和姆伯莫会先吃个烤肉串,再去参加下午5点开始的训练。阿瓦隆队的球场离姆伯莫家只有10分钟步行路程,他要么和朋友一起走过去,要么搭便车。
“这孩子总是精力旺盛,到处跑,一刻不停地胡闹,逗所有人笑,偶尔也会闯点小祸,”伊万-德沃库克斯说——他是姆伯莫的朋友,也曾是阿瓦隆队队友。
姆伯莫的昵称是“布里斯”,在球场上一点也不腼腆,爱说话还很风趣。“每次训练结束后,我妈都会送他回家,因为他不想走路,”蓬吉耶说,“他会直接钻进车里。我妈当时听的是RFM电台,全是‘成人音乐’和经典法国歌曲,布莱恩会换成Skyrock电台,把R&B和说唱音乐开得很大声。他总是这么有活力。”
在球场上,姆伯莫拼劲十足。队友们还记得他精准的左脚、出色的盘带和速度。“他就像个‘自由精灵’,”克勒东说,“我们把他放在中场,把球给他,他就能带着球突破。”他适应性很强,能踢多个位置,总是主动要球,但也注重团队配合。他标志性的动作不是传中,而是像现在一样内切后用左脚射门。
他的头球技术不算好,但考虑到他个子小,这也情有可原,“而且他的右脚几乎没用,”德沃库克斯和格伦尼尔(另一位前队友)补充道。
法里德-阿扎坎从姆伯莫7岁到14岁一直担任他的教练,为人很严格。半场休息时在更衣室,他说话时所有人都得认真听,否则可能会被他扔粉笔头。“我们都不敢跟他胡闹,”克勒东说,“感觉跟在军队里似的。”
姆伯莫是球队的核心球员。队友们说,他当时就梦想成为职业球员,但一点也不傲慢,从不炫耀。不过阿扎坎对他要求格外严格。“法里德经常对布莱恩大喊大叫,”德沃库克斯说,“因为布莱恩容易分心。”
但姆伯莫很少对队友发脾气,更多是自责。如果错过射门、传丢球甚至没铲到球,他就会生闷气。“哦,他有时候能别扭到不行!”蓬吉耶说。
在阿瓦隆一年一度的“5月1日锦标赛”半决赛中,12、13岁的姆伯莫错失了几次绝佳机会,球队没能晋级决赛。他把失利归咎于自己。对方教练过来安慰他,说他是全场最佳,但姆伯莫还是难过得在球场上哭了。
十几岁时,有一场比赛前,姆伯莫在阿瓦隆队的更衣室里,站在队友中间宣布:他要加盟特鲁瓦(全称“埃斯佩兰斯体育特鲁瓦奥布香槟俱乐部”)。“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,”蓬吉耶说。德沃库克斯补充:“我们当时就像一家人,每个周末、每一天都待在一起。”
特鲁瓦岁月:成长与蜕变
特鲁瓦的球探发现了姆伯莫,邀请他去试训。试训期间,孩子们住在训练基地,一日三餐都在那吃,还要上课、训练。有时候玛埃娃会陪母亲开车两小时(约70英里)从阿瓦隆去特鲁瓦,周末看他比赛。
“那种感觉很奇怪,以前弟弟每天都在我身边,突然就不见了,”玛埃娃说,“我很想他。就算他在家玩游戏机时大喊大叫、跺脚发脾气,至少我们还能待在一起。可我回家后,家里空荡荡的。妈妈也很想他,经常哭。”
本杰明-比罗是姆伯莫在特鲁瓦的教练(直到姆伯莫17岁),他记得这个小个子球员速度快、活力足,很引人注目。“他在比赛中总是很专注,”比罗说,“有时候球离得很远,年轻球员容易走神,但他会提前预判。”
比罗觉得姆伯莫懂礼貌、有教养,但和在阿瓦隆时不同,他在特鲁瓦有些腼腆,不敢在众人面前说话。他需要一点时间适应,也需要别人鼓励他敞开心扉。一开始他没能立刻理解新的战术体系,但很快就掌握了。
不过,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姆伯莫的态度。这个少年虽然还是会生闷气,但比罗能看出他对自己要求很高。“刚开始的时候,他容易情绪激动,没法很好地控制情绪,”比罗说,“这有时会影响他的比赛,他很容易自我放弃。”
德沃库克斯记得,姆伯莫经常哭着给母亲打电话,想回阿瓦隆。但身边亲近的人都劝他坚持下去。“他没在精神上垮掉,”德沃库克斯说,“他有坚持下去的勇气。”
每次姆伯莫放假回阿瓦隆,玛埃娃都会发现弟弟在身心上都有了变化。比罗一点点帮姆伯莫建立起自信。“这就是他能走到今天的原因,”比罗说,“他现在取得的一切成就,我一点都不惊讶。他想在足球领域成功,也付出了全部努力。曾经的小男孩,如今变成了成熟的男人,一名出色的职业球员。”
姆伯莫职业生涯的转折点,是2018年的甘巴德拉青年杯决赛。他在法兰西体育场攻入两球——就像两年前基利安-姆巴佩代表摩纳哥时那样。
所有人都告诉玛埃娃,这是了不起的成就,但她和母亲早已习惯看弟弟进球。“他知道自己要去哪,知道这场比赛有多重要,”玛埃娃说,“但我和妈妈当时没太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,我们对那个圈子一无所知。”
“要是足球这条路走不通怎么办?”她们问姆伯莫。
“肯定能走通的。”他答道。
那年夏天,18岁的姆伯莫和特鲁瓦签下首份职业合同(为期三年),并进入一线队。一年后,他以580万英镑(780万美元)的价格转会布伦特福德,签下五年合同——这笔费用打破了布伦特福德的队史转会纪录。
国家队选择与初心:从未改变的谦逊
直到2020年,姆伯莫仍在为法国青年队效力,但之后两年未能入选。
“当时他要和姆巴佩、奥斯曼-登贝莱、金斯利-科曼竞争,”比罗说。后来喀麦隆(他父亲的祖国)向他发出邀请。2022年,姆伯莫见到了自己的偶像萨穆埃尔-埃托奥,随后决定代表喀麦隆出战卡塔尔世界杯。
“我们都在通过他,实现每个年轻球员的梦想。”格伦尼尔说——他和蓬吉耶、克勒东现在都在阿瓦隆成年队踢球。格伦尼尔、蓬吉耶、德沃库克斯在阿瓦隆当教练或课后辅导员,克勒东则是超市配送员。“这种事很少见,尤其是在阿瓦隆这样的小镇。我们为他感到骄傲,他从没放弃过。”
每次姆伯莫回到阿瓦隆,都会去母校和童年效力的俱乐部,花时间回答孩子们的问题、签名。他还悄悄给母亲买了一套房子。尽管日程繁忙,他仍与博克尔、比罗保持密切联系——比罗有了第一个孩子时,姆伯莫去看望了他;去年,他还邀请比罗去布伦特福德,和家人一起吃节礼日午餐(这是他们的圣诞传统)。
“你在街上看到他时,会觉得他自带一种自豪感,”玛埃娃说,“但和布莱恩聊天就会发现,他其实很沉稳,一点也不骄傲,也不自私。”
“金钱没有冲昏他的头脑,他没变,没忘记自己来自哪里,没忘记家人,没忘记自己的起点。他一直很谦逊。”